酷波岛是鸟类学家们心目中的“藏宝岛”。

有一个鸟类学的博士,大约二十年前毕业来到这个岛上进行鸟类研究。他一呆就是十来个年头,可是什么科研成果都没有,连一篇学术论文都没有发表。许多人都嘲笑他,甚至有人讽刺他说:“你是在做科学研究吗?不是在酷波岛上度假吧?”他非常难堪,也非常伤心,但是仍然默默地呆在酷波岛上,认真地观察和记录着所有在酷波岛上度夏的鸟类。

十几年过去了,除了他记录的一本一本的数据以外,他仍然没有发表一篇论文,但是每年雁去雁归,他的心中慢慢形成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,好像鸟儿在酷波岛上呆得时间久了。如果是文学家,一定会推测说酷波岛上的鸟和他有感情了,所以每年想早早地见到他,想晚一点离开他。但是,他是科学家,他要揭示隐藏在纷繁复杂的现象背后的科学规律。

他把所有数据放在一起,开始对比每一种鸟类的迁飞时间,他的感觉被证实了! 酷波岛上鸟类迁飞到北极的时间一年年提前了,而离开北极迁徙到南方的时间却推迟了。可是,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?他百思不得其解。

 之后的几年,当冬季到来,鸟类离开北极之后,他就从酷波岛回到大陆上,到大学、到其他学科的学术研讨会去查阅资料、去交流。一个重大发现得出了——全球气候变暖了!许多科学家在讨论这个话题,他们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,但是他们没有科学数据来证明这个猜想的正确性。而他积累的鸟类迁徙时间的变化,不正是说明了这个问题吗?全球气候变暖,不正是隐藏在这些数据后的科学秘密吗?

他的“北极酷波岛鸟类迁徙时间变化与全球气候变暖”的论文一发表,马上引起了震动。酷波岛和它的主人——汉瑞博士,一夜之间成了科学界的“藏宝岛”和“基督山伯爵”。后来有许多科学家到北极来研究全球气候变暖,都少不了要到登上酷波岛,见一下汉瑞博士。

3  8月13日下午,巴罗北极科学家协会(BASC)的秘书薇卡(Vica)打电话给我,说是要接汉瑞博士的研究组离开酷波岛,需要人手帮忙,问我去不去。还用问吗?我盼望已久了,当然要去。

8月中旬,鸟儿们已经都迁飞到南方去了,北极的冬天就要到来了。位爷爷曾告诉我,往年的这个时候,第一场大雪就已经到来了,然后雪就不再化了,雪一层层的压上来,直到第二年的4月才开始融化,6月才会再露出地面。但是,大概是全球变暖的缘故吧,第一场雪已经迟到了。

这天有风,还下起了小雨,寒雾蒙蒙,海面上波浪起伏。这样的天气出海,实在不太安全,但是我们必须在预定时间到达酷波岛,把科学家们安全地接回来。海面上能见度很低,需要反复地对照全球定位(GPS)系统来确定我们的方位。在仪表显示我们已经到达了酷波岛的时候,我们仍然被包围在迷雾中,看不见海岛的影子。突然,快艇的螺旋桨触到了海底的泥沙,船长说:“到了!”我们往前望去,一个荒岛 已经在眼前了。

4海岸边,到处是海浪卷上来的漂木,大的有三五米长的树干,小的有指头粗细的树枝,它们从千里之外随着洋流一直漂到了这里,已经被海水漂成了白色。在巴罗,没有一棵树,100年前的爱斯基摩人jiu是利用这些漂木做燃料、取暖和生活的。薇卡在前面走,着急着去和科学家们会师了。我在后面跟着,不时地低头捡一些有奇特花纹的漂木装在衣兜里。

岛上是一片平地,铺满了圆圆的砾石,左一滩右一滩到处是浅浅的水洼,砾石浸在浅浅的水里,格外圆润漂亮,红色的、白色的、绿色的、黑色的,在水底闪着亮光 。虽然还下着小雨,但不知什么时候太阳从云缝中lu出了脑袋,水面上雨滴jian起的涟漪映着阳光,水下各色的砾石闪着水光,喜悦地晃动着。水边各种不同形状、不同大小、不同颜色的鸟粪告诉我,这里是鸟的天堂,就在前几天它们还在这里嬉戏。不过现在,它们已经举家南迁了。

5一抬头,只见薇卡推了一个满载货物的独轮车过来,她冲我大喊:“快点,把这些仪器推到船上!天要黑了,浪会更大,我们得快回去!”只见有其他人也在忙着搬运东西了。我赶忙跑过去接过了独轮车,两肩猛得一沉,好嘛,足足有200斤重。

6把仪器送到船上,我再赶回来接第二趟,才有机会靠近岛上唯一的一座小木屋。房门上方工工整整地写着“酷波岛鸟屋”。显然,这里就是韩瑞博士和他的小组的“窝居”。这个小木屋最多只有9平米,没有厨房、卫生间,更没有洗澡间,也没有暖气设备,当然更没有空调。但他却要提供所有到酷波岛上的科学家居住。我不知道这里最多的时候住过多少人,我猜想会在六人以上,因为仅我自己就搬了六个睡袋到船上去。有这个小木屋住,科学家们还是很开心的,不然,面对经常造访酷波岛的北极熊,那可就只有面面相觑了。

7你要是不嫌弃这里的条件艰苦,那就尽可以来这里度假了!不仅有小鸟做伴,有北极熊为伍,还有天边的彩虹为你描绘出一幅人间仙境。当我们装完货就要离开的时候,我们头顶的天空拨云见日,一道亮丽的彩虹在空中出现了。大概是给汉瑞博士的研究小组送行吧!

8我最后一个回到快艇上,一进船舱,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。一个蓬头垢面、胡子拉碴、衣服又破又脏的家伙正在大口的嚼着饭盒里的牛肉。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,看着他狼吞虎咽。我们带来的烧烤牛肉虽然很香,但是弥漫在整个船舱里的气味仍然让我忍不住想吐,我才意识到是他们身上不时散发出的尿骚味。这就是酷波岛的科学家?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是来接科学家的,我会以为面前的这位是个逃犯或者疯子,至少是个几天没吃过东西、几个月没洗过澡的叫花子。

9看我掏出了相机,他马上很配合地坐得端正了一些,取出了一把勺子,摆了个文明的就餐姿势。

快艇启动了,海面上的风浪更大了,一路上快艇象蹦迪一样的跳跃着。“疯子”一块牛肉没嚼完,脸色就变了,出了船舱就趴在船舷上大口地吐起来,再没有了刚才的生龙活虎。

我问薇卡:“这位是汉瑞博士吗?”

10薇卡吃惊地看了我一眼说:“原来你还不认识他呀?”她挤眉弄眼地告诉我说这个“疯小伙子”是酷波岛小组的成员,汉瑞博士是那个坐在他旁边的“疯老头”。

果然,还有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老先生,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汉瑞博士?大概是长年在野外的艰苦生活吧,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。

坐在这样一群为科学事业奔波的“疯子”面前,我不禁肃然起敬。

我告诉韩瑞博士,要把他和他的小组介绍给中国的小朋友, 于是他整理了衣服、戴了个帽子留下了这张照片。瘦削的脸庞、大大的手,一位大仲马笔下的“基督山伯爵”,对,应该叫他“酷波岛伯爵”!